【虫绿】Love the Way You Lie (三)

背景:二战中敦刻尔克大撤退时被敌机击中而落水的飞行员彼得被赶来支援撤退的民用船船长的女儿格温所救,在船上短暂的相处之后彼得觉得自己对格温很有好感,于是回到军营之后他开始给格温写信

对方一直给他回着信,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到军营的时候格温就跟随她的父亲搬了家,而他所有的信,都寄到了后来买下那栋房子的年轻人哈利·奥斯本的手里……

中长篇,文里所有涉及到的地点和事件,除了地名和事件名是真实的之外,所有相关的设定和情节都是我瞎掰的……

ooc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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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哈利有些不安,他已经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没有收到彼得的信了。

五十天前他收到了彼得寄来的第三封信,表达了对于哈利让自己继续来信的欣喜之后,又说了些关于战争的事,他们已经和德军开战了,而他正趴在石头上抓紧时间给自己写那封信。

他还告诉自己,他的父母早已在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就葬身于流弹之下,只剩他孤身一人。因此战争结束之后,他将会直接来找他。

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天,镇子受到了一次轰炸。德军的飞机低低地从空中略过,扔下几枚炸弹,瞬间将原本平和的小镇炸毁了大半,整个镇子都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哈利躲在房间的床下手足无措地抱着头,他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颤抖着几乎就要尖叫出来,可他又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恐惧却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

所幸德军的主要轰炸目标并不是这座默默无闻的小镇,因此只是丢下了两枚炸弹就继续向着更北的城市飞过去。然而这两枚炸弹却让哈利觉得自己第一次距离死神如此之近。他在床下呆了很久,身上的睡衣沾得全部都是灰尘,等到外面一连串的爆炸声终于渐渐停歇,狗的狂吠和人的哭声渐盛的时候,他才缓缓从床下爬了出来。

奇迹般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到他这边来。德军的两枚炸弹都投在了镇子的南边,而他的房子在镇子的最北端,这让他得以幸免于难。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打开了门,眼前尽是一片狼藉,跳动的火光刺通了他的双眼,镇上最高的建筑——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在燃烧着。他被浓烟熏得流眼泪,腿止不住地发软,他不得不靠在门框上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看到对面商店的老板也和他一样,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许久之后对方开始嚎啕大哭,哭声被掩埋在众多纷杂的声音中。而后哈利猛地关上了门。

他迅速地向楼上奔跑去,跑到第五阶的时候腿由于打软而磕在了台阶上,可他像是没感受到疼痛一般继续跑着,用手指撑着地,一步跨过三个台阶,他要给彼得写信,现在就要!他要和对方说自己是怎样和死亡擦肩而过,他要和对方说自己有多害怕,德军的飞机就像手持镰刀的死神,他知道彼得经历的东西绝对比自己要可怕的多,因此现在的他需要对方的安抚,就像沙漠中行走的人需要水一般。

他的父亲一直对他极为生疏,他们彼此互相讨厌,而他的母亲,他甚至对她没什么印象。他现在能想到的人只有彼得。

他要在信里乞求对方在最后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

他在房子里等了整整五天,五天后邮差才又一次来到这个镇子上,只是已经换了个人,一个胡子拉碴的挺着啤酒肚的大叔,而不是之前的那个总是朝气蓬勃,无时无刻不在欢快地喊着“先生!有您的来信!”的年轻人。

可是这封信寄出去之后,直到他也没收到过回信。哈利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新的邮差把自己的信件弄丢了,因为他不敢将事情往更坏的地方想。

他不敢想,彼得是不是根本就没机会再看到那封信了。

他告诉自己不会的,两个月前他还无所谓地想着那个飞行员甚至都没机会回来,而现在他却在期盼对方不要葬身战场,期盼对方的回信快点到来,哈利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需要过一个人。

可是已经整整一个半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来信的消息。邮差变成了两天来一次,时间也变成了下午。而他每次都会去找邮差再三确认,在对方不耐烦地回答中得知对方确实将他的信寄出去了,并且确实没有他的来信的答案之后,他又会带着不安与怀疑转身回到屋子里,下一次继续询问。

他现在每天都会买一份当天的报纸,小心翼翼地研究上面的阵亡人员名单。有一次他看到了一个叫“彼得·帕克”的,那一瞬间他如坠冰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人抽走了力气。而后当他发现那是个海军时,他不想承认他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终于他在8月26号的那一天收到了一封回信,他激动得几乎拿不住那薄薄的信封。狂喜让他忽略了邮差脸上一副解脱的表情,而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亲爱的格温:

非常非常抱歉我过了这么久才给你回信。相信我,我真的每拿到你的信都想立刻就给你回信,可由于某些原因,我没办法做到那样。

我现在正趴在一块石头上给你写信,所以字迹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希望你不会认不出来它们。所有剩下的完好的桌子已经被搬进指挥部的房间里了,显然他们比我们普通士兵更需要那些东西。

我们和德军开战了,只是这几天因为天气的原因我们和德军暂时停战,我才有机会歇一歇,但我马上就开始给你写信,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会停战多久,或许下一秒就没有这个时间了,那时我又要回到机舱里,和德国佬的炮火战斗。

我很抱歉也很愤怒听到德军轰炸了你的家园,他们是邪恶的,把那些无辜的人卷进来。我也很抱歉,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没有阻挡住他们的脚步。而我要说一句自私的话:他们炸毁了那么多,而我十分庆幸你没有受伤。

我能理解你的害怕,因为我也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战争是如此罪恶,它把恐惧带给每一个人。如果现在我在你身边,我希望可以把你拥抱在怀里。抱歉,现在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对你的感情,当我知道你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遍的时候,我真的只想给你一个拥抱,把你保护在怀里,然后告诉你不用害怕,我会把那些人从我们的国家赶出去。

可我不在你身边,我在这冷冰冰的石头上歪歪扭扭地给你写信,我也只能告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以及要有直面那些恐惧的勇气,当你可以直面恐惧的时候,你就战胜了它。

你放心,我一定会从这场战争里活下来,为了你。我会去见你,在破晓的天光中敲响你的家门。

格温,你之前说我把感激和爱搞混淆了,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爱你,格温,我不能欺骗自己可以把你当朋友。当我看到你这封信的时候,我相信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否则你不会这么急切地寻求我的安慰,对吗?请务必告诉我肯定的答案。

格温,这封信我不能再继续写下去了,我实在是太累了,而我的感情就要决堤,我要去休息了。

保护好自己,希望你可以永远都不被噩梦打扰。
       
       
你的
彼得·帕克
1940.8.19”
       
       
窗外的夕阳正在向地平线移动,把哈利坐在书桌前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几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然后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在烟雾中把信纸折了起来,然后叼着烟下了楼。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那一片已经过了花期的Digitalis purpurea,拿到信时的狂喜逐渐冷却了下来,而信最后的几句话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他也爱上彼得了吗?

不,他没有,他当然不会,对方依然把自己当成格温才会说那些话,而他,他知道对方是个男人,自己也是,他不可能,更不该爱上对方。

可是他又确确实实在读信的时候,幻想着对方趴在石头上别扭地给自己写信的样子,对方在机舱里穿着飞行服击落敌人战机的样子,以及对方把自己拥抱在怀里的样子。

他会想彼得·帕克会长什么样,他有些羡慕格温,至少她见过彼得。

这封信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大概会如他所愿给他肯定的答复,可他不是,他看到地狱边缘的业火在舔舐他的脚踝,恶魔在向自己伸出手,他惊恐地向后退着,却又忍不住脱去了自己的鞋袜,然后微微地向恶魔抬起了手。

“亲爱的彼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上一封信的问题。你告诉我当我足以直面恐惧时,我就战胜了它。可能是我过于怯懦,这也只是我糟糕的特质之一而已。和你比起来,需要我承认一些东西要不容易得多。

你把它当成女孩特有的矜持也好,什么都好,但我真的很难去承认它,我只能说,彼得,我并不讨厌你在信里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这是否足够,但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了。

彼得,你说你爱我,而我一直在告诉你,我有许多并不美好的品质。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发现你喜欢的我完全是个假象,如果我欺骗你,你是否还能坚定地说爱我?以爱为名的背叛和欺骗,又是否值得原谅?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那对夫妻吗?他们的儿子死了。

我如今有些难过,有时候我会觉得,人的生存就是一场痛苦的斗争,生命的每一秒钟都在为抵抗死亡而斗争,而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斗争,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那么,彼得,爱能装点这短暂而痛苦的生命吗?当这个爱不与世俗相容纳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你的
格温·史黛西
1970.8.27”
       
       
哈利把这封信边写边涂,重新誊写了不知道多少遍,才最终写成了这样。他心烦意乱,虽然信很短,但是最后写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去洗了把脸,然后看着镜子里满脸疲色的自己,又一次把脸埋在水中。

他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好鼓起勇气回去重新写一份狠狠拒绝彼得的信,告诉对方不要再痴心妄想,这才是他应该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用凉水拍打着脸颊,然后重复着把头伸进水中的动作。

做事不顾后果的疯子?他大概只能算个疯子。他还是怕了,怕得要死。如果一年前有人跟他说,他爱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他一定会觉得对方脑子有病,甚至还有可能把对方揍一顿,因为对方侮辱他是个同性恋。

可是现在,他在信里撒了那么多谎,唯独这个谎言他编不下去。他当然可以继续欺骗彼得,却无论如何都骗不过自己。

哈利拿着伞和手电筒出了门。八月底的风已经带着一丝凉意,更何况是更深露重的凌晨,他想了想,又回去加了一件外套。

他走去了Linnhe湖,他忘了带一张报纸或者其他什么可以当临时坐垫的东西,于是干脆就那么坐在湖边被昨天的雨淋得湿漉漉的草地上。

他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日出了。夜里的风吹得他有点冷,他把自己的外套又裹紧了些,他的裤子已经被草地上的水打湿了,可他并没有起身。他就在那里瑟瑟发抖,想着寒冷会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失败了,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当太阳从湖的另一边露出一个头,云影天光乍现,湖面泛起闪着光的金红色的时候,哈利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他的长柄雨伞被他当成了拐杖支撑着他的身体。

哈利打了个喷嚏,他想自己是感冒了。

他歪歪扭扭地走回了家。这个小镇自从被轰炸过后,早晨就再没了那些人们走动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除了人满为患的诊所之外,整个镇子会从晚上七点就开始沉睡,天光大亮的时候才苏醒。村子南边的红顶小教堂完全被炸毁了,人们一边修复着它,一边从废墟里翻出尚可使用的椅子坐在上面,或者直接坐在废墟上祷告。

有很多天镇子上都没再响起过会惊起一群飞鸟的钟声了,可是今天它又一次地回荡在小镇的上空,一群紫翅椋鸟扑啦啦地从树上飞了起来。

他看到罗伊正在浇花,对方不管怎么样都会在早上七点半的时间来浇花。哈利机械地向对方挥了挥手,对方向他笑了一下作为回礼。

哈利在家里躺了两天,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板阿司匹林,就着凉水吃了两颗下去,然后睡得昏天黑地。

昏睡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去湖边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他现在完全不想再重新写一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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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悲伤地失眠了,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把文给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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